烟火迟

叫阿森或者阿迟。
来自王维"积雨空林烟火迟"





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
路过的人只看到烟









创作虽说抒写自己的心,但总愿意有人看。
但有时只要有一个人看就满足:好友,爱人。

痴人自有痴人解

——读《堂吉诃德》

"被捉弄的固然傻,捉弄他们的也一样傻;捉弄两个傻子那么起劲,可见自己和两个傻子正也不相上下。"——作者语


0.

有人说,好的文学作品就像一面镜子,你可以观尽镜子另一头的世界,但你最终只能看见自己。完全有理由相信《堂吉诃德》就是这样的一部小说,堂吉诃德自己断开了与骑士身份的纽带,上了天堂,而我们还在自己构建的境域中逡巡,徘徊,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。


1.

非要说,堂吉诃德不可谓不疯癫。

他狠狠斫住巨人的一只臂膀,死活不肯承认那是风车的扇叶。他冲入羊群喊打喊杀,不愿看清所谓"军队"的真面目。他解放了戴着锁镣的苦役犯,却为自己营救了一群骑士而洋洋自得。他砍下巨人的头颅,在被砍破的酒囊与老板娘的怒眼中哈哈大笑。他和魔术师过意不去,只管挺着长枪,心中只有杜尔西内娅。

桑丘也不可谓不痴狂。

只想着餍饱喝足,当个总督,成语张口即来,遇到与自己有直接利益挂钩的事情才两眼放光,遇到要牺牲自己而成全道义的事却躲得很远。

人们这么认为,于是这两个名字本身就成了一种众所周知的代号,人们将他们玩弄,又因为他们不会反抗欣然接受而感到可笑,终于自己也被同化成了闹剧的一部分,自视甚高却殊不知已然陷入泥沼。

于是,下面这个问题突然变得有些难回答:疯掉的人,到底是谁?


2.

在上部中,人们觉得堂吉诃德是个疯子,谁也不想让他给自己的生活添乱。于是,村夫们对他不恭不敬,酒店老板娘对他大吵大闹,人们不惮以最大的抵触来对待主仆俩,原因?他们是疯子。

在下部中,人们仍觉得堂吉诃德是个疯子,但主仆俩所到之处,公爵夫妇待他们好吃好喝,堂安东尼奥以贵宾之礼相待。人们不惜以最大的善意(至少是看起来)来对待主仆俩,原因?他们是疯子。

不禁想到芥川龙之介的短篇《鼻子》,里面一句话让人心惊:"说到底,每个人都是利己主义者。"非要做个比较,上部中人们的反应尚且正常,而下部中,人们用出出人为的闹剧来逗主仆俩做出引人发笑的事,却恰好折射出自己人格的缺失和堕落。

在西班牙,堂吉诃德尚只有一个,桑丘亦只有一个;而在当今网络上,当堂吉诃德们被不断推上热搜,当人们一次又一次为了自己的内心需要摄取这样的信息,笑得前仰后合之余,自己的人格随之贬值,责任感随之磨灭,只余下空荡的笑声留在评论区,吸引着下一波观光客心甘情愿用自己的良知为笑声买单。真理与荒谬的界限越来越淡,诚意与恶搞的差别越来越小,人们惯看段子却看不进大段的文字,根本的症结就在于内心价值取向的逐渐偏离。他们不断提醒自己"还好我和那个傻子不一样",但是到底不一样在哪里?他们自己也不知道。

当"博君一笑"成为整个社会最普遍的价值取向,疯与不疯的界限,到底在哪里?


3.

想起了《红楼梦》中的刘姥姥,便俨然觉得她又高了一层。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疯,但是为了讨好贾府却不惜装疯,以博得贾府对她的好感。

突然觉着她的精明,却也精明得可悲。先是认同世俗中钱权至上的价值观,再是认出自己在这世间的处境,市侩的一面让她明白,她必须得哗众取宠。当然她甚至认为自己的这笔买卖很划算,丢了面子换回人情——位置是越来越向贾府这边靠了,最基本的礼仪也丢得差不多了,只余下躯壳,与从丰盈逐渐变得空虚的灵魂。

又想起《月亮与六便士》中的那个画家,他将自己的理智与生命贡献给了艺术,最后涂抹的壁画,是内心中的月亮。

疯得狂热而美丽。

倒回来看,堂吉诃德如果不谈及骑士道,是一个知书达礼的乡绅;桑丘如果有了施展才干的舞台,亦是一介好官。只可惜,人们只肯承认,那是两个疯子。

只肯加以戏谑而非真正善待。


4.

最后堂吉诃德被白月骑士打败,骑士道也从此在他心中泯灭。西方人总喜欢将"月亮"这个意象与"发疯"扯在一起,于是我在这里便冒昧下一结论:堂吉诃德最终被自己的严肃与坚持打败,骑士最终变成了牧羊人。

叹息的应该有公爵夫妇,达官贵族,还有正在看书的我们。理由不尽相同,但是当声声叹息加重了"悲剧"的氛围,我们似乎也越来越成为这部戏的参与者,而不是旁观者。

从戏院中走出来,似乎每个人心中都隐约升起一轮明月,但觉不真切看不明了。一些人就此会向着明月奔跑,一些人选择放弃,另一些人选择坐在路边观察,并不时哈哈大笑。

在那时,也许,我们会明白堂吉诃德的心中,为什么一定会有一个杜尔西内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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